第(1/3)页 正德三十年十一月二十五日。 辽东之地蒙雪灾侵害已然一月有余。 昔日里八十文一担的木柴,现如今已然上涨至八两银子一担。 昔日里四百五十文一担的木炭,现如今更是上涨至三十两银子一担。 且,纵使价格已然这般高昂,但辽东之地的取暖之物依旧是一担难求。 一时间。 大周各郡县‘商贾’如闻到腥味的猫儿般,携木炭、木柴等物蜂拥而至。 原本因积雪过厚而无法行车的辽东官道。 此时竟被那蜂拥而至的各地商贾硬生生地趟成了平路。 可见其‘毅力’何其之大。 ...... ...... 天地苍茫间,不知时间几何。 辽东郡六十余里外的官道上。 一条绵延数里之长耳的‘车龙’艰难地行走于坑坑洼洼的官道之上。 此间艰辛,非亲历职者,绝难感同身受。 数里后。 身披羊绒大氅的宋元福满脸红润地挑开了身旁那极其厚重的车帘。 随着车帘被其缓缓挑开。 一股冰寒刺骨的冷风瞬间自挑开的车帘处杀入那温暖如春的车厢内。 直冻的满面红光的宋元福忍不住连打数个喷嚏。 数息后。 宋元福急忙将车帘快速放下,仅仅只留下一不足两指的缝隙。 “冯大哥,徐曲长。” “两里处有一名为郑家村的村落,通知弟兄们于那郑家村休整一夜。” “劳烦徐曲长先带弟兄们前去打探一番。” “予那郑家村村民些许煤炉、煤球,请其腾出些房间来。” 宋元福透过那不足两指的缝隙朝着车厢外大声喊道。 “好!” “是!” 数息后。 徐千乘与杨遇的回应声一前一后地传入车厢内。 闻得回应声后。 宋元福迅速放下那仅仅只开了不足两指的车帘缝隙。 缝隙方一被厚重车帘再度遮挡。 宋元福便迅速身躯前倾,凑近那时刻散发着浓浓暖意的煤炉。 将那煤炉上的铁壶迅速挪开,进而使得车厢内的暖意迅速上升。 百余息后。 周身寒意尽除的宋元福再度将铁壶放置于煤炉铁架之上。 随即缓缓斜躺于车厢软塌之上。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大腿。 半个时辰后。 煤炉之上的铁壶忽然发出阵阵呼啸之声。 宋元福闻声缓缓坐了起来,自车厢一旁取出数个空荡荡的水囊。 将其一一打开后,随即提起铁壶将其内滚烫的清水缓缓倒入水囊之中。 在其身旁,赫然摆放着数十个满满当当的水囊。 复又一刻钟。 行驶缓慢的马车渐渐不再前行。 与此同时,车厢外忽然传来一道哒哒马蹄声。 “宋东家,村子里的人全冻死了。” 身着一身灰白羊绒袍,头戴一顶羊绒毡帽的陷阵营曲长徐千乘顿住战马后缓缓开口说道。 “全都冻死了?” 车厢内,宋元福闻言面色微微一顿,随即边缓缓走出温暖如春的车厢,边缓缓开口确认道。 “全村一百两三户,四百六十余口,皆死于冻毙,无一幸免。” 徐千乘翻身下马,借战马身躯稍稍遮挡寒风后缓缓开口回答道。 方走出车厢内的宋元福身躯勐然一颤。 也不知是因车厢外的寒冷,还是因徐千乘所带来的消息。 十余息后。 宋元福渐渐回过神来,腰背于无形之间竟句偻起来。 也不知是因车厢外那彻骨的寒意,还是因肩膀上那挑着成千上万人性命的担子。 “徐曲长.....这......这是第......第多少个村子了?” 宋元福紧了紧身上的羊绒大氅,声音略显低落地缓缓开口问道。 这一路行来。 宋元福见到了太多太多拖家带口的辽东灾民。 见到了太多太多冻毙于路边的冻死骨。 然。 无论是拖家带口的灾民也好,还是那冻毙于路边的冻死骨也罢。 其都远无举村冻毙之事,带给宋元福的感触更深,更大。 若能活命,相比很多人都会选择背井离乡。 然,若无法逃命呢? 那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一个又一个地离自己‘远去’。 宋元福不敢想象,那究竟会是怎样一种绝望。 到了那时,或许提前‘远去’,亦是一种解脱。 徐千乘闻言面色亦是不由的一顿。 数息后。 徐千乘心中叹息一声,随即缓缓开口回答道:“第十二个了。” ‘十二个了啊。’宋元福低声喃喃一句,随即便不再言语。 片刻后。 宋氏商行车队缓缓驶入空无一人的郑家村内。 “宋东家,那些死去的村民如何处理?” “还是老样子吗?” 待宋氏商行一车不少地全部驶入郑家村后。 杨遇句偻着身躯,双手插袖,缓缓行至宋元福处低声询问道。 “还是老样子吧。” “让弟兄们寻一寻郑家村的祖地,将那四百六十余口村民全部葬于其村祖地吧。” 宋元福眼睑缓缓低垂,话音落略带些许无力于失落之感。 “是。” 杨遇答应一声,随即转身缓缓朝着一众伙计走去。 ...... ...... 入夜。 呼啸寒风戛然而止。 天空中再度飘满了鹅毛般的雪花。 郑家村一处民房内。 宋元福、徐千乘、杨遇三人围着煤炉席地而坐。 “此地东去十余里,有一林家镇。” “那林家镇乃方圆五十里唯一一座大镇。” “其内必然会有大量百姓幸免于难。” “待明日天亮,大伙用过早饭后即刻启程赶往林家镇。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