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-《外科风云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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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薛峦赔着笑:“你是叫杨羽吧?我上午听陆大夫这么叫过你。”

    “管我叫什么呢,有事说事。”杨羽也没给他面子。

    薛峦尴尬地道:“我找陆……”

    “陆晨曦去医管科了,有什么事跟我说吧。”杨羽打断了他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她在哪儿办公吗?我等她。”

    “办公室不是接待室,你不知道啊?”杨羽白他一眼,听到护士台在呼叫她,应了一声“来了”,转头冲薛峦道:“急诊空间有限,有病取号,套瓷不接待啊。”说完转身就走,薛峦无奈地往门外走去。

    杨羽到护士台前接起电话:“急诊杨羽,什么事?”

    对方是ICU护士,说道:“是昨天多处骨折那男孩的事,想叫陆晨曦来一趟。”

    “哦,是他,叫林森的是吧,手术情况怎么样?陆大夫不在,您先跟我说吧。”

    “他的手术很成功,就是今天做全面检查发现了新的情况。”

    杨羽担心地道:“新的情况?好的,陆大夫一回来我就告诉她。”

    陆晨曦在医管科完成了自己的任务,把剩下的事都交给庄恕,自己回到急诊科,看看时间也错过了饭点,刚好看到一碗泡好的方便面摆在桌上,热气腾腾的,香得她口水都出来了。连忙三步两步地走过去一把端起面,先就不管不顾地喝了两口汤,烫得直吸气还不放下,伸手向杨羽道:“筷子,筷子。”

    杨羽刚从抽屉里拿出方便筷叫道:“那是我的面。”

    陆晨曦再喝一口汤笑着说:“我口水都进去了,你再泡一碗。”

    “你现在没空吃面,先去趟ICU吧,那边打电话找你呢。”杨羽催促。

    陆晨曦问:“林森的检查结果出来了?”

    “嗯,这孩子查出纵膈肿瘤了,听说近期就要手术。”

    陆晨曦边想边说:“他妈妈几年前就是这个病做过手术,之后一直胸痛。”

    杨羽猜测道:“那会不会是她知道孩子也患了肿瘤,所以就崩溃了,才带着孩子一起自杀的?”

    陆晨曦挑着面,不可置信地说:“什么道理啊?有病就治病呗,自杀是解决办法吗?”

    “哎呀吃两口得了,你赶快去ICU吧。”

    陆晨曦恋恋不舍地扒了最后一口面,起身要走,杨羽叫住她叮嘱说:“别坐电梯啊,走楼梯。”

    陆晨曦停下脚步问:“为什么呀?”

    “薛峦刚在这儿晃悠半天了,说是要找你,这会儿肯定在电梯口堵你呢。”

    “我又没做亏心事,我怕他?”陆晨曦说得硬气,心跳却有些加速。

    “这种都分手了,还带女朋友在你面前显摆的渣男,你跟他还有话呀?”

    “谁规定分手了还不能交女朋友了?还守节啊?”陆晨曦忍不住较真。

    “那你为什么不交男朋友啊?”杨羽犀利地问。陆晨曦被她一噎,瞪她一眼:“吃你的面吧。”匆匆走了出去。她先是大义凛然地直奔电梯方向,走着走着回头一看,已经离开了杨羽的视线,立马扭头走向楼梯。不料正上着楼梯,一抬头看见薛峦站在拐角处,她一蒙,扭头往下走。但薛峦已经看到了她,叫道:“陆晨曦!”

    陆晨曦脚步没停,反身又上楼梯,一边走一边口中不停:“你女朋友的妈妈心内科已经接诊了,你有任何问题直接去找赵老师,我现在有事,没空跟你说。”

    “分手就是分手,你至于吗?”薛峦在身后问。

    陆晨曦一回头:“什么叫我至于吗?”

    薛峦又要跟她吵,陆晨曦赶紧挥手打断:“得得得,我忘了,咱们是和平分手,不合适,选择不同……我就是说……我祝福你,行了吧?”她说着再次想走。薛峦却冲她直接地说:“心梗的朱老师是我初中的班主任,她女儿不是我女朋友,我没有女朋友!”

    陆晨曦停住脚步问:“你到底找我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就这件事。朱老师看病的事儿,我会像对我妈一样尽心,但她女儿不是我女朋友。”薛峦重复一遍。

    “说完了?”陆晨曦问。

    薛峦回答:“说完了。”

    陆晨曦扭头往上走,一边走一边嘴里嘟囔着:“不是女朋友……关我屁事。”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下,探头往楼下看看,发现薛峦也正探头看着她,陆晨曦一惊,赶紧缩回头,快步往楼上走去。

    庄恕在肖铮的病床前,给他们解释肿瘤的问题:“这个三厘米大小的肿瘤,我更倾向是在胸内的畸胎瘤,还要进一步做核磁共振成像检查,你们不要紧张。”

    肖母担忧地问:“那这个瘤是良性的吗?”

    “畸胎瘤在大多数情况下是良性的,不会转移,但也有极少数是恶性的。”

    肖母急切地说:“那您就赶快给安排检查吧。”

    “这种检查是由管床大夫安排的,应该是由楚珺大夫负责,但是她说话不够谨慎,造成你们对她的不满,她现在不方便继续负责肖铮了,你们可以提出换管床大夫。”庄恕说道。

    肖母犹豫地看着肖铮,肖铮把头低下。

    庄恕道:“不过我还是想替她解释一下,这件事不能全怪她,我们作为上级,只强调要治好病,没有好好培训他们如何与病人更好地沟通,我也应该向你说一声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肖铮扭头看了看妈妈。

    庄恕继续说:“楚大夫只是单纯地关心病人,想把工作做好,但是经验不足,有些鲁莽——包括鲁莽地为了救你,自己也受伤了。”

    肖铮有点过意不去地问:“她的手没事吧?”

    “还好,不会影响她做外科大夫。”

    肖铮舒了口气:“那就好,那就好……”

    庄恕问:“你也希望她继续做大夫吗?”

    肖铮垂下眼承认:“她当时确实没有恶意。”

    “那……能不能再给她一次学习的机会?我来监督指导,我相信她会是个很尽心尽责的大夫。”庄恕看着他问。

    肖铮终于点点头,庄恕微笑:“谢谢。”走出病房在走廊安静处给楚珺打电话。

    楚珺从来不敢不听陆晨曦的话,陆晨曦让她在急诊科值班室睡觉,她就乖乖待在这里不敢出去,直到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。

    她缩在窄小的值班床上,靠在墙角,接起电话意外地发现对方是庄恕,听到他温和好听的声音问:“你的手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楚珺鼻子一酸,轻声回答:“刚才陆大夫给我缝的,就是皮外伤,三天后换一次药,下周就能拆线。”

    庄恕应道:“哦,那现在就不能上手术了,但是还可以管病人,查检验结果吧?”

    楚珺一愣,略显结巴地问:“我,我还能工作吗?”

    庄恕温和地问:“左手外伤需要彻底请假吗?”

    楚珺赶紧说道:“不不不,不用请假,我什么都能干。可是……庄老师,我还能在仁合心胸外科……进修吗?”

    “你的进修期是一年,还有好几个月呢,为什么不能继续?”

    楚珺黯然:“我惹了这么大的祸,还能留下吗……”

    “谁告诉你只要犯了错,就不许进修了?要是都那么完美不会犯错,还进修干什么,你去带教好了。”庄恕平静地道。

    楚珺抹着眼泪笑了:“我立刻就来心胸外科。”

    楚珺在去胸外的路上,却被曹月叫住了。这小姑娘看着柔弱纤细,性格倒是爽利,先代表肖铮和自己父母向她道了歉,然后就拽着楚珺在走廊上疾走,要带她去肖铮病房接受道歉。楚珺一个劲地劝她:“曹月……曹月,别去了……别去了,这件事确实怪我,领导都解决了,你放开我!”

    曹月不管不顾地拽着楚珺走到肖铮病房外,一把推开门,拉着她冲进去。曹月走到肖铮床前,冲肖铮大声道:“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咎由自取,早晚是瞒不住的。做错事的人是你,怎么能怪人家楚大夫呢!”

    肖铮赶紧从床上坐起来道:“曹月,是我错了,我不该骗你,我……”

    曹月打断他:“先别管我,你应该先向楚大夫道歉!”

    肖铮赶紧说道:“对对对,楚大夫对不起啊,给您添麻烦了,都是我的错!”

    楚珺连忙摆手道:“不用不用,我也有不严谨的地方。曹月,你看这不都没事儿了吗?算了吧。”

    曹月语气缓了一些道:“肖铮,今天我家里人来闹我并不知道。这一天多我也想清楚了,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,不是你的家世和学历。你骗我也好,吹牛也好,我都不生气,我生气的是,你把自己的错误推到无辜的人身上,这样一点都不爷们儿!”

    肖铮愣了:“你……不生气我骗你?”

    “我、我跟你说的也不都是实话,比如我根本不会毛线活,送你的围巾是我在地摊上买的;比如,我最喜欢吃的不是草莓蛋糕,是熘肥肠;还有,我说你是我第一个男朋友,其实你是第六个……”曹月这一连串的话说出来,肖铮一把抱住了她。肖母倒是蒙了:“什……什么情况这是?”

    庄恕笑道:“大姐,咱让他们年轻人单独聊,好吧?”说着,扶着还在愣怔当中的肖铮妈妈出了门。

    楚珺也走出病房,关门之前笑着说:“别忘了请我喝你们的喜酒。”

    病房门关上,玻璃窗中可以看到曹月用手指头一个劲戳肖铮的头。

    解决了楚珺的事,庄恕在食堂赶着吃饭,中途接到陆晨曦的电话,说的是林森的事,陆晨曦在电话里说:“这个孩子的家人不在身边,也不太配合治疗,刚给打了一针镇静剂现在正睡着呢,你能来看看吗?”

    庄恕道:“好,我知道了,吃完饭我就过去。”他挂断电话,端着盘子起身往外走,走过不远处独自吃饭的钟西北身边,一直微微皱着眉头似有心事的钟西北叫住他:“庄大夫。”

    庄恕停下,回头问:“钟主任,有事吗?”

    “你之前说过,很关注利多卡因致敏性的研究,想看一下院里相关的资料。”

    庄恕点头:“是啊钟主任,方便吗?”

    “方便,资料室的同事已经找出来了,我去翻了翻,还是值得一看的。今晚就有人值班,你去吧。”钟西北道。

    庄恕却看着他说:“我希望您能和我一起去,有些问题我还想跟您讨论。”

    钟西北没有回答。

    庄恕静了静道:“……那就谢谢钟主任了。”转身要走,钟西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,庄恕停住,看向他。

    钟西北的眼睛却不看庄恕,顿了顿才道:“……这些资料,只能看,不能带走,也不能复印。”

    庄恕点头:“我明白。”

    钟西北缓缓放开抓着庄恕的手,看着庄恕离去的背影,目光中有些担忧。

    庄恕来到ICU和陆晨曦会合,拿过林森的病历看了看道:“纵膈2×3×1厘米,强回声,高密度区,提示肿瘤。检查时间……”他难以置信地抬头,“昨天?”

    “是的,这是昨天上午中心医院的检查结果,当天下午,他妈妈就抱着他跳楼了。”陆晨曦叹口气。

    庄恕不解:“仅仅是纵膈肿瘤,也不至于就想自杀吧?”

    “我查了他母亲的就诊记录,她开胸手术后一直在治疗胸痛,一定是胸痛无法缓解,导致了严重的抑郁症。现在孩子也得了同样的病,她是怕孩子未来跟她一样痛苦。”陆晨曦皱眉。

    “孩子母亲现在怎么样?”

    陆晨曦轻轻摇头:“昨天抢救了很长时间,已经脑死亡了。”

    庄恕轻叹一声,沉默。

    不远处,林森躺在病床上,轻轻地叫:“叔叔。”

    陆晨曦和庄恕连忙走过去,陆晨曦伏下身柔声道:“孩子,你应该再睡一会儿的。”

    林森却说:“我不想睡了,总是做噩梦。”

    庄恕从手边袋子里拿出一个穿着棒球服的泰迪熊,温言道:“这是送给你的,它叫豆豆。让它陪着你睡觉,就不会做噩梦了,可爱吧?”

    林森看看娃娃,又看看庄恕,没有接。

    陆晨曦劝道:“拿着吧,不用不好意思。”

    林森摇摇头。

    庄恕问:“怎么?不喜欢吗?”

    林森不服气地道:“我六岁半了,不是三岁。我在幼儿园都谈过女朋友了,才不会搂着布娃娃睡觉呢。”

    庄恕愣了,陆晨曦扑哧一笑:“对不起啊林森,这个叔叔刚从美国回来,他不知道我们中国的小男子汉玩什么。”

    林森骄傲地发表评论:“美国小孩玩的东西真幼稚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想要什么?跟叔叔说。”庄恕问。

    林森轻声道:“我想见我妈妈。”

    陆晨曦脸上闪过一丝难过,低声道:“你妈妈她……正在治疗当中。”

    “林森,你要乖乖的,快点好起来,让妈妈放心,好吗?”庄恕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发。

    林森懂事地说:“那好吧。”

    陆晨曦的手机在口袋里振动,是急诊在找,庄恕道:“你去吧,我再多陪他一会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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